奚娮和楚司渺於周五啟程前往京城，飛機落地後，兩人並沒有著急出機場，而是轉到另一個到達出口等待。

半小時後，廣播提示從N市飛來的航班已經到站。沒一會兒，要等的人就跟隨人流走了出來。

莫劭揚還是一身軍裝筆挺，跟在他身邊的淩玥卻換了打扮。她沒穿警服，也不是平日常穿的黑色西式套裝。一件質地精良的白色尼子大衣襯得她的身材婀娜有致，淺灰色長筒靴完美包裹著纖細筆直的腿。

“淩姐姐。”奚娮驚喜的拉住淩玥，眼珠滴溜溜在她身上打轉。這就是傳說中的少女辣媽吧，一點看不出生過孩子的樣子，太漂亮了。

“等久了吧？身體恢覆的怎麽樣？”淩玥親昵的給了奚娮一個擁抱，事情就是這麽湊巧，她這次過來也不只是去公安部授獎。曹歌洋的公公是莫劭揚父親的部下，他們明天也要出席婚宴。

比起兩個親熱的姐妹，男人們之間的氣氛有些微妙。楚司渺還未開口和莫劭揚打招呼，就被他一記肅殺的冷眼盯得不明就裏。

“你們住哪裏？要不先跟我們回軍區，你不是想見小寶兒嗎？”淩玥發現兩個男人不說話只互相幹瞪眼，也有點摸不準情況。

“小寶兒來了嗎？”奚娮一聽這話更加高興了，她眼饞淩玥的寶貝女兒好久了，無奈在N市的時候一直忙案子不得見。

“前兩天把她送過來的，爺爺奶奶想她了。”淩玥淡笑著解釋道，又問楚司渺，“你們叫車了嗎？要不一起走吧。”

“生活腐敗的人還能沒車？老婆，你是不是操心太過了？”莫劭揚摸出絨線手套遞給嬌妻，帶刺的話脫開而出。

“你們走前面帶路。”楚司渺這下確定莫劭揚心情不好了，雖然這氣受的有些冤枉，但他還是很紳士的維持著風度。

莫劭揚又狠狠瞪了楚司渺一眼才算完，領著淩玥先行一步。要不是顧忌著淩玥和奚娮要好，他非把楚司渺就地撂倒不可，哪裏還能容許他去見女兒。

“莫上校怎麽了？臉黑的像炭一樣。”奚娮困惑的撓了撓腦袋。

楚司渺但笑不語，只拍了拍她的背，示意可以走了。

京城的天氣比上次來時更冷了，但奚娮的情緒絲毫沒有受天寒地凍的氣候影響。她長這麽大還從沒進過軍區大院，當他們的車跟著前面的紅旗轎車駛入有衛兵站崗的大門時，她興奮的差點就從座椅上跳起來了。

“哇塞，那槍是真的嗎？好酷啊。”奚娮扭頭打望，那兩個衛兵太帥了，胸前的步槍更是亮眼。

“坐好。”楚司渺伸手把她的小腦袋擰回來，感覺有些無奈。只要不查案，她就整天活潑的像沒心沒肺的小孩。這要是見到小寶兒，兩個小瘋子還不得把房頂都掀翻。

“啊，快看快看，有人跑步！”奚娮規矩了沒兩秒鐘又叫了起來，她忽閃著大眼睛盯著前頭幾個穿背心短褲的軍人，摸出隨身的小本子開始速寫。

楚司渺見她花癡到不行的樣子，不爽的把本子搶了過去，“坐車不要畫畫，當心暈車。”

“20碼暈什麽車，快還給我。”奚娮伸手就去搶，卻被他的大手抵住腦門兒動彈不得。

楚司渺嫌棄的把本子往置物箱裏一扔，宣布這事沒商量。不就是幾個肌肉男嘛，不至於激動成這樣吧，好像他身材很差似的。

奚娮高漲的情緒在楚司渺踩下剎車的時候偃旗息鼓，她拉著安全帶看了看窗外的獨棟小洋樓，緊張的直咽口水。

“莫上校家住這兒？”她拉了拉楚司渺的袖子，不太敢下車了。

“有問題？”楚司渺傾身過去幫她解開安全帶，對她突然緊張的狀態感到不解。

奚娮抿唇蹙眉，心有戚戚道，“待會兒我不會要見到什麽司令，什麽軍長之類的人吧，好恐怖。”

“呵呵。”楚司渺失笑了，也不知道該怎麽回應她大開的腦洞，只下車將她抱了下來。

奚娮腦補的三步一崗兩步一哨並沒有出現，小院裏很安靜，院墻邊還有兩塊青菜地，很是生活化。

“回來啦。”吳媽開門和莫劭揚夫婦打招呼，又看到楚司渺走在後頭，身邊還跟了個女孩子，心裏便是一喜。

“小楚好久沒來了，回京城上班了？”

“過來開會。”楚司渺從善如流脫下薄風衣交給吳媽，又把奚娮拉到身邊，“叫吳媽。”

“吳媽你好，我叫奚娮。”奚娮沖和善的大嬸笑了笑，又小心翼翼往屋裏瞧。三層小樓裝修簡樸又整肅，很有軍人家庭的氛圍。

“把外套脫了吧，屋裏燒著暖氣呢。”奚娮白凈的長相瞬間投了吳媽的眼緣，囑咐聲更加溫和了。

奚娮只穿著毛衣走進客廳，映入眼簾的是出乎意料的畫面。

地板上擺滿了綠色的玩具士兵，一個紮著麻花小辮的洋娃娃趴在茶幾邊，正自顧自玩得不亦樂乎。

“莫雲翾。”莫劭揚洗了把臉出來見女兒還趴在地上沒起來，眸色便沈了下去。

“到！”莫雲翾敏捷的跳起來，姿勢標準的立正站好。

“隊列紀律第一條是什麽？”莫劭揚負手站定，臉上一點笑容都沒有。

“堅決執行命令，做到令行禁止。”莫雲翾吐字非常清晰，邊背書邊擡起小手給爸爸敬禮。

“我剛才命令你站起來，為什麽不執行？”莫劭揚看著女兒鼓著腮幫子較勁的可愛模樣，忍著想笑的沖動又問道。

面對爸爸的質問，莫雲翾找不到話狡辯了，服從的低下頭去。

“餵，快去勸勸呀。”奚娮有些著急的拉了拉楚司渺衣袖，她從沒見過哪個父親這樣對待女兒。完全就是軍事化管理，太誇張了。

楚司渺給了奚娮一個安慰眼神，這不過是莫家父女最喜歡也是最擅長的游戲罷了，沒有說和的必要。

莫劭揚盯著女兒的小腦袋瓜沈吟兩秒鐘，再次發話，“把玩具收起來，有客人來了。”

“是。”莫雲翾聽話的點頭，彎腰開始收拾地上的小兵。

楚司渺見莫劭揚神色柔和了，這才走上前去，“小寶兒。”

“渺渺叔叔？！”莫雲翾驚喜的大喊一聲，扔掉手裏的小兵，蹬腿就往楚司渺身上跳。這下好了，她的保護神出現了，爸爸奈何不了她了。

楚司渺把莫雲翾抱起來，顛了顛臂彎裏的重量，表揚道，“長胖了，也高了，表現不錯。”

“老莫給小淩下了任務，天天逼我喝蛋白粉。”莫雲翾趴在楚司渺肩頭，故作委屈的告狀。

楚司渺也沒拆莫劭揚的臺，只是安慰性的拍了拍她的頭，介紹道，“這是奚娮阿姨。”

“奚……娮……”莫雲翾歪頭把生面孔的奚娮打量一番，又要求楚司渺把她放下去。

奚娮看著長相漂亮的小天使圍著自己轉圈，躬身打招呼，“小寶兒，你好嗎？”

“稍息，立正。”面對溫柔攻勢，莫雲翾絲毫不為所動。她十分嚴肅的下命令，問道，“從哪兒來的？報上信息，接受審查。”

奚娮驚訝的張大嘴巴，朝楚司渺投去求助眼神。這孩子怎麽跟別家的都不一樣，她該怎麽接招啊。

楚司渺微微頷首，示意她配合小朋友。

奚娮秒懂了，立刻擡手敬禮，“報告首長，我叫奚娮。今年22歲，職業人民警察。”

“警察？”莫雲翾鏡子般透亮的大眼睛裏精光一閃，伸直小胳膊要求道，“證件交出來。”

奚娮趕緊從包裏掏出警官證，蹲下身交給“首長同志”。

莫雲翾煞有其事的打開證件瞧了許久，這才展顏沖奚娮笑了，“我叫莫雲翾，小名小寶兒，今年2歲。警察姐姐，歡迎到我們家做客。”

奚娮被她甜甜的笑容殺溺的心都化了，立即把可愛到不行的洋娃娃抱進懷裏，“小乖乖，你真是太聰明了，姐姐好喜歡你。”

別人家的小孩兩歲年紀說話都不流利，更別說如此有邏輯了，淩玥的小寶寶真是個高智商天才。

“聰明什麽呀，成天就會使壞。”淩玥換了件衣服從樓上下來，聽到奚娮的表揚就嗔怪開了。

莫雲翾狡黠的沖媽媽一笑，又吧唧在奚娮臉上親了一口。這個姐姐顯然是和渺渺叔叔同一國的，她可得把人籠絡住。

奚娮被小朋友的熱情搞的暈頭轉向，看著地上收拾了一半的玩具，示好的提議道，“小寶兒教姐姐玩游戲好不好？”

“嗯……”莫雲翾皺著小眉頭認真考慮一會兒，才確認點頭了，“行，你跟著我，我們打陣地反擊。”

事情的發展果然如楚司渺之前所料，奚娮不顧形象的趴在地上，又是充當勞力移動塑料小兵，又是給莫雲翾配音鼓掌，妥妥的童心未泯。

“呵呵，你看她們。”淩玥窩在沙發上，看著女兒被奚娮哄得咯咯大笑，露出了暖心的微笑。

莫劭揚也不去管玩瘋的女兒，只關切的將手放在嬌妻額頭上，“要不你上去睡一覺，這兒有我就行了。”

“我早沒事了，別大驚小怪。”淩玥撥開他的手，又使眼色示意他和楚司渺聊聊天。

莫劭揚心念一轉，開口對楚司渺說了今天見面以來的第一句話，“去練練？”

楚司渺沒想到他這麽快就坐不住了，起身道，“樂意奉陪。”

“誒，別去了，待會兒該吃晚飯了。”淩玥見莫劭揚不知收斂反倒擡杠，忙拉住他搖頭。

“去吧，首長今兒開會，夫人約了朋友聚餐，都說不回來。”吳媽本來是過來送茶果的，看這兩人的架勢就明白了。

淩玥眼見攔不住，只有妥協了，“小寶兒，看不看你爸爸和叔叔練拳？”

“要要！”莫雲翾的註意力瞬間轉移，小手舉得高高的。

幾人很快出家門走上了軍區大院整潔的大路，活潑可愛的莫雲翾跑在最前頭，莫劭揚夫婦緊跟著，奚娮和楚司渺殿後。

奚娮聽著莫雲翾銀鈴般歡唱的笑聲，又見莫劭揚體貼的幫淩玥整理圍巾，突然心生羨慕。她偷偷瞄了楚司渺幾眼，還是忍不住想和他親近的想法，擡手去挽他的胳膊。

柔軟觸感從臂彎上傳來，楚司渺轉頭就對上了奚娮明亮的大眼睛。她的眼神柔柔的，帶著些許熱切，如一道純凈的陽光直撲進了他的心窩裏。

他又看了一眼前頭的莫劭揚和淩玥，在明白奚娮心思的同時，心疼也隨之而來。他拉開風衣衣擺，將她嬌小的身軀裹進懷裏。

“快放開。”奚娮被楚司渺突如其來的親密動作嚇了一跳，伸手就去推他。這可是在外面，光天化日之下太危險了。

“這樣不是很好嗎？你不喜歡？”楚司渺的手臂稍稍施力將她抱得更緊，又低頭去蹭她的發頂。情侶間親密是再正常不過的了，但他顯然做的不夠，不然她也不會羨慕別人。

奚娮順從的沒有再掙紮，只是不放心的問，“你真的沒問題嗎？”

“要我現在吻你來證明嗎？”楚司渺壞笑著反問道。

“呃……”奚娮一口氣噎在嗓子眼，擡手在他心口捶了下去。她還不是為他著想，不帶這麽欺負人的。

楚司渺發現她有點不好意思了，也見好就收不再調侃。他以前確實一和她近距離接觸就抑制不住真身，但這都是可以適應的。現在他已經能很好的自控，她擔心的事都不會發生。

幾個人穿過半個大院，到了一處僻靜的練習場。偌大場地內鋪滿軍綠色的防護軟墊，白墻上掛有大大的黨徽和口號標語。這些對於奚娮都是格外新鮮的，不覺連呼吸都放輕了。

莫劭揚看了看空無一人的場地，率先脫掉常服外套。幾年前新練習場建好後，這裏就沒什麽人來了，今天更是清凈的讓他滿意。

“拿著。”楚司渺瀟灑的將薄風衣扔給奚娮，卷起襯衣袖子從容進場。

莫雲翾看了看左邊的爸爸，又看了看右邊的叔叔。她到底該給誰加油呢，這是個問題。

不過聰明的小家夥並沒有糾結太久，她跑到場邊站在中間位置，學著電視裏拳擊比賽裁判的樣子，舉手喊道，“第一回合，開始。”

“哈哈哈……”奚娮見她如此會審時度勢的樣子，朗聲大笑起來，又朝淩玥這個人生贏家投去羨慕的眼神。

不過，兩個男人之間可就沒有輕松氣氛可言了。從第一下出拳開始，莫劭揚就動了真格，而楚司渺也沒當這是一場游戲。

場外的奚娮很快笑不出來了，轉而被驚艷情緒控制住了。算起來，她還從沒見識過楚司渺真正的身手，只覺得眼睛都不夠用了。

莫劭揚是特種軍人，身形如豹如狼，拳法也是極具侵略性的格鬥搏擊。面對他的強勢進攻，楚司渺沒有硬碰硬，選擇了以柔克剛的詠春。

“小心！”奚娮看到莫劭揚閃電般出拳朝楚司渺揮去，緊張的叫了一聲。

楚司渺輕巧的側身一避，立掌擋住莫劭揚力道十足的拳頭。又發陰柔之力，四兩撥千斤的將他推開了。

不過莫劭揚頂著王牌特種兵的頭銜，也不是吃素的。他迅猛蹲身，來了個秋葉掃海棠。

楚司渺眼中淩厲精光一閃，再次躲開了。連奚娮都看出莫劭揚在步步緊逼，身為當事人的他又怎麽會察覺不到呢。

“守什麽？出招！”莫劭揚被楚司渺保守的態度激怒，急速又發一招。

楚司渺屈肘抵住他猛烈發力的雙臂，反手扣住他的衣袖一捋，用一個完美的過肩摔把他壓制在了軟墊上。

“呀！”淩玥捂嘴小聲的驚呼一聲，她還沒見過誰能把莫劭揚過肩摔呢，楚司渺太厲害了。

“差不多行了。”楚司渺趁著莫劭揚拆招的瞬間，壓低聲調微不可聞告誡道。

莫劭揚一個鯉魚打挺跳起來，擡腿朝楚司渺心口側踢過去，“你要心疼女人可以，別拿我老婆開刀。”

“這話從何說起？”楚司渺小臂下劈，化解了他的猛招。問話的語氣卻不如身法精準，滿是疑惑。

莫劭揚沒有解答他的疑問，拳腿並用再次發動進攻。他和楚司渺打過多次了，在他不施展異能的情況下，他們是勢均力敵，但今天非得分出勝負不可。

楚司渺默默嘆了口氣，正式拉開陣勢接招了。莫劭揚今天是吃錯藥了吧，既然他一心求敗，那不如給他個痛快吧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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